山西考古工作者张庆捷、赵瑞民等先生对黄河古栈道的考察研究,证明古时黄河运输量极大,从而改变了以往对黄河的认识,为重大考古发现,已引起考古学界的高度重视,也使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近日,他们一行四人赴晋南考察三门峡水库以下一段栈道,我便随同前往,欲一瞻黄河古栈道之雄姿。
我的这次黄河之行,除了漫步汉唐古栈道、发思古之幽情而得诗多首外,还有了事先未曾料到的收获,那就是对考古工作的进一步了解,知道了书并不都是在书斋里、书桌上写出来的。
考古工作的异常辛苦,我是知道的,这除了从有关书籍和电视中看到一些外,还在同一些考古学家的接触中听到一些,我有不少从事考古工作的朋友。所以我这次也作好了在哪户山民家住地铺而受冷的准备,更有在河滩干吃方便面甚至饿肚子的准备。但考古工作中的危险,我却未曾想到,所以当身临其境时,便颇多感触。
栈道多在河窄流急处,我们租乘一只机帆船逆流而上。看到船家那极紧张的样子,我甚感不解,就问赵瑞民博士,他告我说,在这样的激流中,这样的小船,弄不好是会翻的。这时我才感到,负责此项目的张庆捷所长从路过的曹川镇借了几只充饱气的汽车内胎带来,充作救生圈,并非多虑。我说想不到考察黄河栈道还可能有危险,张所长说,不是可能,而是确实存在。他告我,上次考察,正值夏季,他在栈道上测量时,忽听叫他快撤的喊声,赶快就下,刚撤下来,水就涨了,顷刻间淹没了栈道,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又告我说,畅红霞一次便险些丢了命。原来在上面一段河道考察时,负责绘图和照相的畅红霞,在看似干硬的河滩上往前跑,竟突然陷入泥沼,而且迅速下沉,大家怎么也近不了前,情势万分危急。这位年轻的考古工作者,再危急也不放弃手中的相机和资料。幸亏后来感觉到脚边有一石头棱,于是就将相机和资料咬在嘴上,用双手帮助一条腿慢慢拔出来,靠那石棱爬出泥沼。若非那石棱,这次我就见不到对工作热情负责的畅红霞了。
我们来到悬崖间的一处栈道时,前面凿的路断了,石壁上也没有架横梁的方孔,他们推断此处是架了一短桥的,并且也在断道边找到了固定桥板的底孔,但那边的底孔和石壁上的方孔是如何位置,就需要过去看看,并且要照相或摄像。可惜过不去,断了的栈道间,光滑的石壁上只有突出的一块小石可勉强着一只脚,下面就是汹涌的激流,据说有好几丈深。这样的地方本可以不去,但他们说此处栈道特殊,必须一到,这大概就是考古工作所要求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军人出身的司机兼摄像李光明自告奋勇过那边去。他将绳子的一头拴在自己腰间,处于安全路段的我,将另一头拴在了古人所凿的牛鼻孔上,张所长这才允许他过。当我同三位考古工作者手抻绳子屏住呼吸看着李光明紧贴石壁慢慢而过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壮之感。幸好,他成功了,没有掉下去。
有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危险都不在乎,那所有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通过这次“准考古”,我总算对考古工作,尤其对这些从事考古工作的朋友,有了更切实的了解。同时知道,他们的《黄河古栈道考古资料集》(暂定)是这样写出来的。如今物欲横流,而他们不为所动,依然不辞辛苦甚至不顾危险地献身考古事业,教我好感动。所以一想到他们这种精神,我就想起向往已久这次终于看到的中流砥柱。